一盏小阿茶🍵🍵

耕一亩地,开挖掘机

【小裴狐狸】03

 

4200食用愉快~

🦊概括:小裴狐狸,在线呲牙

 

————以下正文————
 

第三章 谋定

 

黄昏到星夜其实并不算绵长,若是佐以美酒佳乐,美人轻舞,就更如白驹过隙,眨眼而过。

 

可惜,裴溯看着宫婢又在香炉里安进一根重新燃好的香。

 

时间流淌因人而异,也因时而异,在跪香静心的过程里,时间分秒流淌,缓慢千万倍。 

 

难捱 。
 

垫着垫子膝盖从如针扎到慢慢麻木。
 

度秒如年。
 

月捎枝头,亥时二刻。 

 

裴溯闭目养神,檀香成烟袅袅。

 

思绪这种没长脚的东西,很容易在沉静时飘得很远很远。

 

今夜的风带着点古怪的湿气,像是雷雨前蒸腾水汽的土地,黏着的感觉附着在肌肤之上。

 

像…十三年前那场倾盆雨。

 

算算日子,日子过得真快啊。 
 

裴溯心想,马上就要十四年了。

 

十五人团圆,十六经别离。

人生巧合得让人觉得艹蛋。

 

时间到底是个公平的王八蛋,谁也没放过,裴溯心想:父母与二弟小妹的忌日——八月十六日,真是一眨眼,就十四年了啊。

 

十三年前,他七岁,还不到供桌高,一身斩衰跪在英国公裴府门口,求裴家出面为他一家人料理后事。

  

那天的雨下得可太大了。
 

他跪在泥泞的地上,豆大的雨点从天上砸下来,点点滴滴,砸在了他的脊梁骨上。

 

像极了言官与京城世家对裴溯这两个字背后代表的闻家,指指点点。

 

裴溯,有着‘闻氏叛逆之后’的母亲,还有一个‘私查叛逆,妄图为其脱罪’徇私枉法的父亲。

 

据说当年是握紧翻案证据,抓住了闻家一线生机,但那些证据没有送到京城。

 

父亲裴雨知,母亲闻见月,二弟裴洄,小妹裴汐……都死了。

 

死在了从江南回京述冤的路上。 

在过去很久以前,没有人告诉裴溯全家死去的真相,也没有人愿意将残忍的死状告知他。 
 

想到这里裴溯就忍不住冷笑。
 

他自己一点一点去查,查到的是——父母身首异处,二弟被割破四肢流血而亡,尚在襁褓的小妹……

  

在荒郊野岭里被活活饿死。

 

他自己一点一点去拼凑真相,才发觉——原来当初,双亲为了掩人耳目北上,为了让一切都显得正常,让他如常地去私塾读书。

 

不是来不及被带走,是有意被留下。
 

原以为是将他抛入狼窝,没想到却是命数无常,大难不死。

 

太可笑了。 
 

每次一想起这些事情,裴溯都忍不住浮起一个苦笑:被选择带走的孩子一起下了黄泉,被抛下的弃子却要报仇……

 

十三年前,久得像是上辈子的事。

 

他跪在英国公府门口,一身被满门抄斩的外祖留给他的血脉,跪在了父亲本家的门楣前。 
 

没有回应。

 

所有人都对跟闻家沾染一点关系的人避犹不及。

 

后来,在霖霖雨中,头上倾来一柄伞。

 

就在自己摇摇欲坠还咬牙坚持的时候,一个沉沉的声音传入耳膜,几乎是瞬间也破入他佯装坚强的心房。

 

——“别求了,跟孤回家。”

 

……

 

不安的思绪在荒芜的过往中奔涌,每一次都在‘回家’二字上平静。

 

香再一次燃尽,婢女还未来得及换上新的一根,裴溯就听见身边传来冷冷的声音。

 

“二郎,思过时老走神可不好。”

 

是他最信任的近从之一——江望。

 

江望的身影自客殿显现,一般就预示着让他去干的活基本上干完了。 

裴溯长跪在蒲团上,听他脚步越发靠近,侧目只是凉凉一瞥,就堵回了噙着笑容的江望那嘴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话。

 

“要不要过来陪我?”裴溯问。

 

语气真诚。

 

江望深知裴溯的性格,当连忙摆手拒绝:“多谢二郎好意,但是大可不必。” 
 

裴溯冷哼一声:“殿下是还在宴席,还是出去闲逛了?” 
 

这么问不太客套。
 

或许应该问‘太子殿下是还在喝,还是为了让我多跪会故意不回来?’

 

……好吧,更不客套了,甚至有些冒犯。

 

江望亲自从侍女手中接过第七根思过香,蹲下身插在香炉里。 
 

“还得一会,现在江南府的公子们不让走。”

 

裴溯看着轻车熟路,换了另一种方式嘲笑自己的江望,不由翻了个白眼。
 

顺道在心里腹诽千万遍:江南府那群酒蒙子没完了是吧?

 

“殿下身边就带了个杨隽,”一想起一个多时辰前太子殿下钦定一道赴宴的侍读杨隽,裴溯的脑子就一跳一跳的疼:“那是个脑子不好的。”

 

朝着给自己插好思过香就打算回去蒙头大睡的江望吩咐道:“你亲自去盯着。”

 

……

 

东宫的宫门终于被推开,太子殿下脚步虚浮,在伴读杨隽慌里慌张的搀扶下,跌跌撞撞进了宫苑。

 

“快来人——殿下喝高了!”被裴溯判定‘脑子不好’的侍读杨隽,推开门的声音都快劈了,也不顾储君与他勾肩搭背的姿态十分没有君臣之别:“快去请太医!” 
 

倒也不怪这杨隽神情恐慌焦急,属实是这位太子殿下病若西子胜三分,朝堂之上殿下告假的离谱理由包括但不限于——‘大暑天因婢子多扇了一阵风’便染风寒、‘大冬天见风就倒’

 

京中周知储君羸弱,故饮食坐卧多有禁忌,如饭食,忌荤腥生冷,又忌辛辣油腻。

 

太医院首判下诸多忌口。

 

听闻当初太子听着太医院院首跟报菜名一般报出长长一串忌口,半开玩笑半闹脾气道:干脆连米饭都禁掉,饿死孤算了。 
 

前殿乱作一团,裴溯自影壁处幽幽叹气:“江望,扶我一把。”

 

这杨隽是个不经事儿的蠢货,好歹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光禄卿门楣,居然大晚上的嚎这么大声,这不是马上全京城就要知道——‘太子殿下又双叒叕病了’

 

暗处的江望应了一声,上前来扶起了跪麻了的裴少卿。

 

“狐狸……”前殿侍读杨隽吓得像只掉毛的豚鼠,在看见拐角处被搀扶着一瘸一拐而来的裴溯后,像是临被宰前见到救命稻草:救救我! 
 

不怪他恐慌如此,毕竟他跟前的一国储君——名列天下最尊最贵之人的太子殿下在他侍奉下参加了个宴席,然后被灌得烂醉如泥,现在跟所有酒精上脑的醉汉一样倒在地上。

 

裴溯扫了一眼东宫那些没有太子命令就装死人的侍从们:“关门。”

 

好在东宫之人,除了太子夫妇外,他们还是会选择性听从裴溯的命令。

 

令行禁止之下,东宫的宫门很快就关上,顺道落了锁。 
 

裴溯蹲下身,看着太子依旧闭着眼,江望的声音在身后禀报道:“二郎放心,没尾巴。”

 

裴溯轻笑一声,瞥了一眼在他看来有些‘画蛇添足’的江望,那一眼让今晚格外跳脱的江望瞬间心下一凉,当下闭上嘴就找个地方装死去了。

 

毕竟他亲自盯着太子回来,要是有尾巴,那他也可以不用干了。

 

月色胧胧,笼在头上。

 

杨隽还在焦急着太医为什么不来,裴溯却伸出手在太子殿下那张俊美的脸庞上扫了扫:“殿下,门关好了,别装了。”

 

杨隽:?

 

倒在地上烂醉难醒的太子殿下突然噗嗤一声,而后睁开眼,朦胧月与挂着焦急神色的杨隽一同映入他眼眸:“杨卿忠心耿耿,孤记着了。”

 

杨隽:???

 

而后扫了一眼面色如常的裴溯,轻吐一句轻叱:“小没良心。”

 

说罢,抬手示意‘小没良心’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。

 

“今夜委屈杨卿住客殿,明天还请告知杨翁‘孤深醉,半夜犯了头疾,就不必来讲学了。’”太子瞥了一眼大脑过载完全愣住的‘掉毛豚鼠’,轻笑一声,那脚步那语气半点没有醉酒的姿态。 
 

说罢也不管杨隽的想法,只是拉着裴溯往他所居的殿宇而去。

 

…… 
 

清茶的香随着高处冲泡,化成水汽袅袅绕在房梁之上。

 

“所以,孤赴宴的那么长时间,二郎都在赏月?”太子殿下闭目养神,对于一边亲自为他冲泡醒酒茶汤一边汇报反思结果的裴溯,那些官方说辞,他并不满意。

 

裴溯看着在杯子内跳跃最后立起来的茶尖,讪笑一声:“殿下,大理寺就查到这些东西,臣已经知无不言了。”

 

话到最后,他拉长了语气,撒娇意味明显。 
 

“大理寺的卷宗孤想看还是能看到的,不需要你重复一遍内容,”太子有些烦躁,看着装巧卖乖裴溯,果真幻视一只成精还露着毛茸茸尾巴的小狐狸。

 

太子揉了揉眉心,裴溯连忙站在兄长身后,十分自然为兄长捏肩。

 

“孤今天很累。”太子道。

 

裴溯从善如流,手上按摩的力道甚至更卖力:“哥辛苦。”

 

玉面郎君讨巧卖乖的模样大抵是能俘获许多人的宽容。

 

只是太子表示见多了,都不新鲜了,更不吃这一套了。
 

“所以,别跟你哥在这演聊斋。”他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有意无意敲着:“打开天窗说亮话吧……”

 

肩膀上按摩的力道松了,裴溯侧走一步,敛眉垂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恭敬模样。

 

夜渐深,桂花香慢慢飘进夏夜。

 

太子的声音很轻:“为什么要帮白氏门生入京?”

裴溯一颤,他张了张嘴,才是扬着笑:“哥,我冤枉啊!”

 

他眉眼弯弯,拿捏着委屈与调侃,狡猾道:“我拼力推进白氏谋逆满门问斩,那白氏门生才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……”

 

“裴溯。”

 

太子打断了他声情并茂的‘解释’和就差‘临门一脚’就能送白氏满门下地狱的‘不满’,只是抬眼,那一眼太深,像无垠星空,又似无底深渊。

 

裴溯闭上了嘴。

 

事已至此,没必要再演了。

 

他深呼一口气:“殿下查到什么了?”

 

“风楼,听雨,都安静得不像话,这不正常,是你有意为之,要遮掩我的耳目。”太子看着收敛笑意,在昏暗之中目光幽幽的裴溯:“现在你满意了?”

 

“所以,殿下查到了什么?”裴溯没有正面回应太子的诘问,他依旧站在原地。
 

太子深吸一口气,像是在按捺内心喷涌的情绪:“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。”
 

“那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?”裴溯几乎是追着太子殿下的话头,没有一丝喘息,他目光灼灼,像是昏夜里两团火苗,在跳动燃烧。

 

太子殿下没有回应他,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在他看来突然长大的小孩。

 

十三年前那个雨天,是他把‘没有人要’的裴溯接到东宫来。

因为他的母亲姓闻,同裴溯的母亲一母同胞,都是闻家的女儿。

 

是他遮挡了落在小小孩童身上的雨点,也是他自母亲自缢后第一次同在他看来‘无能’的父亲开口——“既然京城没有裴溯的立足之地,那东宫养了。”

 

所以,他是要承担小野兽伸爪子的后果。

 

短暂的沉默像是一点火星落在了裴溯心中,而后就将满腹心事一并点燃,他轻笑一声:“殿下,现在冒出了白氏的案子,你我心知肚明,又是江南府那群人推出来的替死鬼!” 
 

“现在是顺藤摸瓜,睡觉有人递枕头,为什么不能顺势而为?”他不等太子回应,当然也不指望除了斥喝还能收获什么。
 

他低呼一声,带着一丝小小的希冀:“时机二字,裴溯等了十三年了,您还要我等?”

 

“是。”太子看着裴溯:“江南不能乱。”

 

果然。

 

裴溯冷笑一声,果然还是这句话,江南掌握着钱财命脉不能乱。

 

那这么说,江南永远都不能乱,他的深仇永远没有报的一天!

 

“是,江南府不乱,对殿下的地位稳固确实重要非常。”裴溯轻笑着,吐息浓浓失望:“同样是闻家之后,但说到底,你我不同。”

 

“对殿下来说,闻家沉冤得雪,闻皇后依旧是陛下元后葬于皇陵梓宫,只要圣上还对闻家、对闻后少年夫妻有一丝愧疚,那殿下就稳居储君之位如泰山,”裴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阴冷:“但我呢?”

 

他知道他现在说的这些话大不敬。 
 

但天底下,难道只有他在这件事上过不去吗?

 

“我的父母为了救你娘,为了保住你去查证据,最后被他们合谋nue鲨在荒郊野林,我全家都si了!”情绪激动处,眼睛氤氲着热气。
 

裴溯咬紧下唇,像是在剧痛之间找到喘息:“我就是要当年害si他们的人,一个个下地狱去,有问题吗?”

 

“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,”太子攥紧了手:“他们逼si了我娘,我的仇不比你浅。”

 

“那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别管我。”裴溯抬眼,炯炯如火,像是在请求,又像是在挑衅:“太子演技那么好,装这个,很难吗?”

太子殿下微眯眯眼:“出去跪着,冷静了再来回话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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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裴狐狸,在线呲牙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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